“看那个婆子!”“呀，怎么是她…….”
那天我在楼下买早点时，耳边猝无防备地想起了这样的话。好奇心使然，我顺着旁人的眼光看过去，却突然怔了一下。
他们口中的那个婆婆我是认识的，她姓向。她好像与我的爷爷奶奶还有些矫情。年幼时我也见过她，他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是一个很干净利落且和蔼的老人。
但现在——老态龙钟的妇人正佝偻着背，一步一步颤巍巍地艰难前行着。她每走一步都会停下来，剧烈的咳嗽一阵子。而且她在每一个商铺都会停下来，不知与那里面的人在交谈这些什么。
而那些人的态度都是极其冷淡的，甚至可以说是冷漠。向婆婆从每个商铺出来后，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都会掠过一丝羞愧，脸上的每一道沟壑都似乎隐藏着说不出的痛苦与无奈。她的眼神在躲闪，本就浑浊的眼更显得阴翳翳的。
我咬咬嘴唇，收回了目光，把买的东西抱在怀里，正准备离去。然而，突然又有几句话窜进了我的耳朵里。
“哟，那向婆子在干嘛呀?她不是有儿子发了养她么?”女声尖利，听起来异常的不舒服。
“咳，别提了，她现在都疯疯癫癫的啦!”有人讥诮地说。
好难听啊，我忍不住想。我心里多少有几分不忍——她难道是在乞讨吗?那么干净干练老人，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?对了，我想起来了，我其实也听说过的，她的儿子赌钱，被抓了…….
那为什么居然要连累自己的母亲受苦?这公平吗?
有一瞬间，我几乎都要迈出去了，但是我没有。他们说，他们说向婆婆已经疯了，我心中对于这一切的恐惧紧紧的摁住了我的步子……我的心。我僵在那里，有点不知所措。而向婆婆已经看到了我，她的眼中闪过了欣喜——老人多半是念旧的，大概已经认出了我，然而就在我以为她差不多要叫出我的名字时，她却只是动了动嘴唇，脸上几分怔忡不安。
而我，在那短短的数秒钟，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了反应。我抱紧东西，夺路而逃——居然真的跟逃命似的。
我觉得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，真的。我一定是做错了——当我回想起那瘦弱衰老的乞讨婆婆时，我不止一次这么想。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?纵使时光倒流，我向她走了过去，我向她问了好，我把手上的东西都给了她。她也不过只能保一天甚至一顿的生活，那明天呢，后天呢，无数个日子的以后呢?——这真是极端自私地想法，但却是无可奈何的现实。何况我说到底也只是个无能为力的孩子罢了…….
——不，我分明觉得，因为那个乞讨的婆婆，窝里什么东西又近了一步，一定是又近了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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